鲁迅先生在《野草》首篇《秋夜》的开头曾娓娓道来他客居京城的孤寂心情:“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他说的这个院子位于北京西城区八道湾胡同,先生一生横眉冷对,在这座有着两棵枣树陪伴的四合院,写下了《阿Q正传》这些传世名篇。鲁迅过世以后,与之恩怨难解的周作人也曾栖身于此,取其名曰“苦雨斋”。
虽然名为“苦雨斋”,虽然鲁迅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情怀给这里奠定下忧国忧民的深沉基调,但透过枣树掩映下的高墙,我们依稀看到鲁迅临摹碑帖时的悠然自得,许广平礼数周全招呼宾客的推杯换盏,以及后来周作人“买墨小记”后的闲情雅致。心情可以烦闷,但生活必须精致,北京城深宅大院里周氏兄弟个个笔落惊风雨,何苦之有?
自古文人多寂寥,试问哪一个执笔泼墨的文化人没有过“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美好愿望。2010年5月,冯唐别出心裁地把新作品发布会设在了位于后海附近的四合院内。一时少长咸集、群贤毕至,啤酒、可乐、巧克力,各界文化名流粉墨登场。冯唐专门带着一个书商参观了院子:艾未未设计的天台,朱漆木门的房间……绕着325平方米的四合院走了一圈,垂涎欲滴的书商自愧不如:“可惜,不是靠写书挣来的。”
旧式庭院不仅是文人骚客附庸风雅的文集场所,达官显贵也越来越对那些由故居或古建翻修而成的高端休闲场所趋之若鹜。无论是《失恋33天》里能饱览故宫美景的古宅,还是《窈窕绅士》里林熙蕾与孙红雷一见钟情的酒窖,古式会所都是那些隐匿在古建中的高端风景。
冯唐虽然以作家自居,但只靠作家的微薄收入一定拿不下后海附近奢侈的四合院。试想钢筋水泥丛生的摩天楼脚下,哪里容得下一群两袖清风的文人在宽敞的院子里谈笑风生。摧枯拉朽的城市化进程已经让含情脉脉的故居庭院文化变得豪华奢靡,文坛后辈一定对旧时文人庭院深深的故居羡慕嫉妒恨。周作人的“苦雨斋”未免矫情造作,相较绿荫芳草的庭院,局促不堪的水泥盒子哪能承载下“游目骋怀,足以视听”的情怀。
隐匿在现代城市的古旧建筑中的那些高端休闲场所就像是一个个神奇的处所,在寸土寸金的现代都市,它雍容华贵又谨慎内敛,精雕细琢却又朴素典雅,相较那些金碧辉煌高档会所散发出的暴发户气息,它每一根毛孔里都流露出低调的华丽